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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辉:闽作、苏作、广作、京作提法的再讨论和晚明社会的奢侈风尚

浏览次数:    时间:2017-10-31

张辉:毕业于山东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,先后任职河北省博物馆、河北教育出版社。1994年后,在北京多家出版社任策划组稿编辑,并创建北京紫都苑图书发行公司。著有《曾国藩之谜》(经济日报出版社),主编《曾国藩全集》(中国致公出版社)、《中国通史》(中国档案出版社)、《中国名画全集》(京华出版社)、《古董收藏价格书系》(远方出版社)等著作。从2000年开始,从事明清家具、文玩古董收藏和研究,现为三家专业艺术媒体专栏作家。将考古学、人类学、图像学、历史学之方法论引入家具研究。

导语:

  随着艺术品市场的逐渐升温,明清家具早已成为了一个广受关注的收藏门类。但大部分爱好者依然缺乏系统的认识。明清家具史学者,收藏家张辉将结合他超过二十年的研究与收藏经验,为您解读晚明社会财富的剧增与黄花梨明式家具的出现及发展。

 

什么是明式家具?我个人的定义:明式家具是从明晚期到清早期硬木制作的家具。其中有一个限定是一定有很强的商品性,还有一点是按照传统匠作工艺制作的。这跟海南作工有所区别。一是按宋以来的传统匠艺工作制作的;二是在社会流通的。这样就有了时间限定和内涵限定。

明式家具一般制作地点基本在当时的木材登陆地点福建地区,以及当时的经济中心、制作中心苏州地区。我认为明式家具生产是两大地区:一个是在福建,我叫它闽作,一个是江南的苏作。

传统说法有苏作、广作、京作说法,苏作说法没有问题。广作我认为是到清式家具出现的。“京作”有点儿误解,好像是说紫禁城里那么多紫檀家具就是在北京做的。实际上不是,宫廷家具大部分还是在广东做的,是造办处下单做的,或大臣进贡上去的,它的制作风格很多是广(苏)作。当然到了晚清,有一些工匠从宫里被赶出来以后,成立鲁班馆一类的家具作坊,做了一些仿宫廷、仿乾隆的家具,那些也叫京作。以前有说法说京作有时候太骗人,就是那一批人仿故宫的东西做,当时没有大木料了,木料很碎、贴皮子,就冒出“京作”骗人的说法。有时候说京作非常好,是指宫廷家具用品;说京作差,就是指仿制、骗人的那些家具。

这里说了明式家具的开端,以及明式家具的定义。当然,黄花梨跟明式家具不完全是一个概念,就是黄花梨到了清中期还有制作,并不是明式家具。但是我们觉得它有很大的交叉部分,明式家具主体是黄花梨,黄花梨制作的主体也是明式家具。这是细致的一个分辨。

题目上的社会财富问题作何解释?如果作为发言罗列很多详细的史料不太适合,我们说些形象一点的说法,大家对社会基本状态有一个了解就比较好了。

从80年代,就是我上大学学历史那阵,80年代史学界有一个课题,课题叫“明清奢侈风尚研究”,这是学明清史的一个课题。当我搞家具研究以后,发现这个课题特别有意思,学者们认为明清奢侈品风尚最烈的时候,正好符合明式家具和清代清式家具高峰,奢侈品消费风尚落潮以后,我们硬木家具的高峰也就基本结束。它们两者的起伏一致,特别奇怪。

简单说一点当时的史料,当代研究人员得出来的奢侈风尚的结论是什么呢?用了一些这样的词(晚明以后到清中期):奢侈、侈糜、华糜、浮奢、浮观、华奢、奢丽。等于对一个时代的总结用了都是这些词。但是这种词仔细再看史料,不是我们现在史学家创造的,全是当时的用语,大臣上奏朝廷的时候说,现在这个风气太侈糜了;有的文人发表个人一些随想、写杂记的时候,说太浮靡;有一些方志里记载说,隆万以后,县里风尚侈糜、侈丽。所以我们现在的史学家用的词没有超过古人,全是用古人的词概括了那个时期的风尚。

从这些用词上可以看到对那一个时期的概括。明早期是很节俭、很勤勉的风尚,到晚明这个风尚全变了,那个时候还有一些什么记载?说“以奢靡争雄长”,我跟你比奢靡,相互争高低。这类词特别多。当时比谁有钱,某种意义上和我们现代社会有点儿相近,社会形态是相近的。

当时奢侈主要表现在什么地方呢?一个是私家园林建设,还有华屋豪舍的建造、婚丧嫁娶的铺张,再有是宴饮消费,很多人认为是太奢侈了。我就讲其中一个例子,我们讲园林,园林我们都认为这是中国文化的一个代表,是极有美学高度的一个成就。这些我们都承认。

或者你从哲学高度来讲,这是对人类创造力、中国人创造力的一个表现,是一个贡献。但是从另一方面看,那是财力的极大投入,当时是受到许多人指责的。说你干扰四邻,要征地,强征,巧取豪夺。四处寻找奇石异草。有一些史料讲的更厉害。明代记载的园林,共有271个私家园林,大部分园林主人是退休官员。园林是这些官员他们退休以后,社会地位的另外一个表现。你如果退休以后,没有弄个自己的园林,你在社会上好像是没地位,那是另外一种权力的表达。当时有说法,不做园林“不足传也”,在社会上传不出名声来。

最典型的一个例子是万历时候一个首辅,内阁中最高的官员申时行,他退休以后到了苏州,当时江苏籍的官员退休以后基本落户到苏州,落户到苏州是因为当时苏州是经济中心、文化中心,也是娱乐中心、消费中心。申时行退休以后,买了一个宋代遗留下来的名园,叫“乐圃”,后来这位老兄还买了八个园子,按照传统音乐八音:金石丝竹土木匏革,每个园子分别命名,建了金园、石园、丝园、竹园、土园、匏园……,八个园子,这是多么文人气派,但要想想这得多少钱,实际上表明当时的财富情景。

财富的剧增是在某些富有阶层上剧增的、聚集的,普通老百姓可能普遍提高一些,但不会说都特别有钱。社会财富剧增主要表现在少部分财富精英手里。当时做园林不是盖房子就完事,盖点儿园林,弄点儿奇花异草,弄点儿太湖石,还有大量的宴饮交际活动。申时行大人养戏班子,他养的戏班子是江南第一,就是全国第一。当时一个官员在园林里头天天是歌舞升平,当然器用也包括高档家居器用,还有古玩这种东西,整个就是一幅富丽高贵的气派。

我们从另外一个消费的角度来研究园林,也是想从消费角度了解黄花梨家具是怎么出现的,为什么黄花梨就从海岛到了内陆那边,有多大的吸引力,有多大的消费动力才能过去。这就是接现实生活地气的思路,而不是传统说法所说的当时文人他们受压抑,他们苦闷,就设计设计家具,把家具弄得非常漂亮。

我觉得工艺品一直有一个定律,是什么呢?一定是能工巧匠在财富的结合或刺激下,发挥他们的才智,做得更美、更好,一定是这样,历朝历代都是这样。现在说工匠精神、奢侈品,离不开一个前提,就是谁买单,没有买单的工匠精神等于就是瞎扯。这里从整个风尚上略微说一下,从园林角度谈谈消费。

再补充一下,刚才那个《云间据目抄》里,还说到黄花梨、乌木“动辄万钱”,万钱是一个确指,当时一千个铜钱是一两银子,一万钱是十两银子,当时的花梨、影木、乌木家具动辄万钱。动不动买一件黄花梨家具就是十两银子。这十两银子是一个什么概念呢?近年鸡缸杯有一个事件,前年卖了一个,2.8亿刘益谦买走了,刘益谦买了一只。万历、清初都有一个史料,两个时期价格都是一个数字,一百两银子,动不动一个黄花梨的家具是十两银子,当时的一对鸡缸杯是百两银子,还有当时一般的田地一亩地是多少钱,一亩地是一两银子,还有是我们从《金瓶梅词话》里看,西门庆买了两个丫鬟:五两和六两银子。六两银子的会上灶,会做点儿饭,别人说西门庆是大头,他们买就三两银子。

当时的史料比较价值,可以看到当时花梨家具市场价值。为什么说后来鸡缸杯这么贵,我一会儿要有时间也稍讲两句,像这种奢侈品,黄花梨家具就可以定为奢侈品,财富精英人士才能享用的,它有很大的财富符号性,什么叫财富符号性。当一个东西被打上了烙印,可以区别社会等级,表明你社会地位高的话,就有了一个符号,有了这个含义就有符号价值,真正成本是多少,使用价值有多少都在其次。主要是以符号论价值。就是鸡缸杯在这几百年来越来越少,几乎不见,那个财富符号就被不断地放大,所以就远远地超越了黄花梨家具。虽然黄花梨的符号也一直在增加,但是远远不如鸡缸杯,鸡缸杯在香港成交2.8亿。

再叙说一下:我认为明清工艺品一定离不开能工巧匠和财富结合。有人说园林是文人园林(家具),是文人设计的。但是我们看到,真正地、最代表园林制造的文献结晶,是计成写的《园冶》。计成本人就是一个建园林的工匠。有学者认为,中国传统工匠是分三个大级别:一个叫哲匠、一个叫巧匠,一个是一般的工匠,一般的工匠管具体操作,哲匠是什么?在现代工业没有工程师,没有设计师之前,这个哲匠是既当工程师又当设计师,所以我们的建筑,以及其他的物质文化系列的建造都是工匠系统建造。

文人系统是什么呢?他们负责制度的建立、经史子集、书画、诗词歌赋,这是他们的成就。真正的我们的物质文化系统建造全是工匠系统的贡献。当遇到财富盛世就焕发了他们的智慧。现在看来,证明我们光辉的民族悠久历史的那些东西,那些器物,现在在博物馆里搁着的珍贵文物,都应该是在这么一种规律下产生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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